2017-05-22 包其祥
小街沧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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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街,绵长如歌。

在两排楼房的簇拥下,小街自南而北喧闹着,点缀着小街的繁荣。小街中段有一个十字路口,来去匆忙的人们在这里汇成一个人流的旋涡。这里,大人小孩皆呼“大令卡”。近阅民国《宜威县志稿》,方知明洪武年间傅友德曾在此屯兵设卡,故得其名。

母亲茫然不知小街历史的悠长,却清楚地记得“大令卡”是令人伤心落泪的地方。

“大令卡”是解放前穷人“站工”的地方。“站工”,就是饥肠辘辘的男女像被卖的货物一样,站在这里让有钱的大户挑工。挑到的,壮汉则去为大户耕田耙地,少妇则为大户家去浆洗衣服,一天的早饭或晚饭便因此有了着落。那挑不到的,仍是饥肠辘辘,算是白站了一天……

母亲就是这般说这般讲的。母亲年轻时为了养家活口,就曾掂着一双小脚,踩着石板镶嵌的小街去“大令卡”站过工。

如同母亲对“大令卡”对小街的历史一样,我对“站工”也是茫然无知的。因为当新中国的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城楼升起后的第三个年头,我才呱呱来到这个世界上,从我懂事起,在我脑海里的小街就是这般绵长、“大令卡”就是一个热闹的地方。

每至夜幕降临,小街便会有明明灭灭的小油灯,灯下闪动着卖小吃的、卖葵花籽的老人们的身影直至深夜……

每逢国庆春节,“大令卡”便会矗然而立一座松枝编织的绿色牌坊,上面灯笼高悬,标语醒目,渲染着节日的气氛……

就这样,小街拥有“大令卡”。就这样,“大令卡’装点着小街。就这样.悠悠岁月,小街如一条历史的传送带,随着一天天日落月升,随着一次次节日的到来,随着一个个生命的诞生和消失,涂抹过许许多多生活的艰辛、涂抹过许许多多红白喜事的欢乐与悲哀……

小街是我的衣胞之地,母亲说。

我生于斯、长于斯,小街给我的便是许多温馨的回忆。

先前的小街,街面石板铺就。块块相接条条互扣的石板,如一排排长长的琴键,街人日出而作、日落而归,踏着小街弹唱一支支生活的奏鸣曲。小街两旁,多是低矮的木板门面的小房。小街人纯朴厚道,街两旁的人出出进进,每每隔街而见,都要遥遥点头打招呼,抑或是你来我去站在街前闲谈,看小街车来马去,看小街街人往人来。有外乡人踏进小街,要讨水解渴、借火烧饭,不论走进谁家,小街人不论大人小孩都会热诚相待而不会施以白眼。

小街的夜是幽静的。那时,小街人能以电灯照明的人家很少,入夜小街就很昏暗,相隔很远的街灯显得很孤独,消失了白天车来马去、人往人来的小街就很安宁。此时,小街是我们的天下。我们---毛狗、大祥、老五、大憨等几个小伙小伴,便在一起“跳大门”、“讨狗牙牙”(J为儿童游戏),一任昏黄的街灯把身影纵横印在街面上,搅乱小街昏暗中的静谧,或是缩身在某一墙隅“摆白”(讲故事),玩得越夜深,越是一种满足。在小街上玩足玩够回家的我,躺在床上尽管有父亲的鼾声或母亲的梦呓相伴,仍久久不能入眠,因为心里还燃烧着一种强烈的企盼,企盼一种声音的传来。至今记得,夜阑时的小街,常有身影佝偻的大爹大妈挑着担子,担子上挂盏油灯踏着夜色叫卖着削皮切牙、水多味甜的水萝卜。“卖---夜萝卜罗……”叫卖声一声接一声、随着晃荡荡的担子、昏黄的灯光在夜空里显得空旷悠扬绵长,缠绕着小街人一个个香甜的梦……

我所企盼的就是这叫卖声。当听到穿透夜幕翻墙越瓦悠悠而来的叫卖声,我便想着在小街上摇晃着身影卖夜萝卜的大爹大妈而坦然人睡了……

岁月嬗变,日月如梭。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,小城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,特别是十年来,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指引下,县委政府对小城的建设倾注了心血,小城多了许多条街---“振兴街”、“建设街”……一条比一条宽展,城南城北城西相继建造了街心花园,一个比一个壮观,谁都说小城发生了令人膛目结舌的变化。

小街,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

拓宽了的水泥街面代替了石板铺就的街面,街两旁低矮的木板门面的小房几乎绝迹,代之而起的是粉饰一新的楼房。“大令卡”仍是小街小城最热闹的地方,不仅集中了足令南来北往“美食家”们大饱口福的风味小吃,就连新疆的烤羊肉也移居此处昼夜喷香。站在这里从人空里朝小街上下一望,什么“微型商店”、“新潮发廊”,“榕城酒家“便可数出十几几十。不说高挑的招牌色彩如花般绚丽,不说招牌装璜质地的考究,仅从这些商行字号的名称里,你就可以品出浓浓的时代气息。今天,走进小城,走进小街,俨然走进了散文作家李佩芝《小巷风流》里所描绘的悄景:“楼上有阳台,台上有盆景。镶瓷砖,镂雕纹,悬明镜,贴对联,屋屋精神气派。”你会发觉,小街年轻了,年轻了几岁几十岁……

小街人很幸福。今天的小街人,再也不会为辘辘饥肠去“大令卡”站工。当年站过工的小街人,今天他们的儿孙辈要看要玩有电视电子游戏机,解渴有果冻雪糕冰镇水,“八大门”、“狗牙牙”、“夜萝卜”己随流去的岁月而远逝。当年和我一起跳“八大门“、玩“狗牙牙”的小街人,今天有几个就是办工厂当经理的能人。就说大憨,年过不惑,靠卖豆腐硬是把原来临街的小房换成三层楼房,街头偶尔相逢一笑,那笑也溢出许多满足……

前年,我们举家迁至妻子所在的单位去住,离开了栖身几十年的小屋也离开了小街,却有意在小屋的阁楼上存放几箱书,而我时时借翻书重回小屋重回小街。“干脆把书都搬来,省得麻烦!”妻子说。妻子不理解我。她不知道小街生我养我,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我怕离开小街时间长了,小街把我这个地道的小街人遗忘。我把书留在阁楼上,实在是把我的念头留在小街,让它象一条感情的丝带把我和小街紧紧缠在一起。我要借翻书的机会重回小街,去享受小街曾经给我的温馨和爱抚。

小街,绵长如歌。在我心中,她的歌声永远不落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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